油燈往事
依稀記得在我上初中以前,我們家還沒用上電燈。屋檐下也有到戶的電線,屋子里也垂著個電燈泡,但那只是個樣子而已,因為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沒有電。于是屋檐的電線成了燕子和麻雀們的休閑場所,屋里的電燈和電線成了蜘蛛結網(wǎng)的根據(jù)地。
沒有電的日子里,油燈是我們晚上的光明來源。母親做飯要靠油燈,我們寫作業(yè)要靠油燈,母親和姐姐們做針線活也要靠油燈。所以,在晝短夜長的冬夜,油燈下就成了我們?nèi)胰司奂乃凇?/p>
我和弟弟小時候淘氣,不小心弄滅了油燈或碰翻了油燈的次數(shù)已記不清了。只記得母親一邊數(shù)落我們,一邊悉悉索索摸黑找火柴。煤油有時候撒到了炕上,有時候撒到了被子上,衣服上,每當這個時候就挨幾句罵。
大人們圍著昏黃的燈光做伙計,我和弟弟寫完了作業(yè)就開始玩兒。捉住一只“臭大姐”在油燈上滋啦滋啦地燒,弄的滿屋子怪味兒;找?guī)赘蹢l在火苗上烤了吃,弄的滿嘴漆黑,象長了胡子;把大頭針彎成魚鉤狀,在油燈上少紅了趕緊放到?jīng)鏊锎慊,能做成很好的魚鉤;用紙做成個燈罩,罩在油燈上,火苗晃動燒著了紙燒疼了手也是常有的事情。我們在油燈下做作業(yè),看小人書,聽收音機,吃炒瓜子,聽母親講故事,唱童謠。
“小小子,坐門墩兒,哭著喊著要媳婦兒。要媳婦做啥?做鞋織襪,點燈說話兒”,這是我對油燈最早的印象了。
還有一個油燈下的故事記憶很深。母親說從前有一個孤苦零丁的窮人,每天貪黑起早地干活勞動,每天回來都是冷鍋冷灶的。他總想如果有個人給他做飯多好啊。但他窮的叮當響,誰能嫁給他呢。過年的時候,他買了一張年畫掛在墻上,年畫上是一個美麗的仙女。他照樣每天清早出去,摸黑回來,但自從買了那張年畫后,他每天回來都發(fā)現(xiàn)鍋里有做好的熱騰騰的飯菜。剛開始他還以為是哪個好心人可憐他,送給他的。但時間長了,他就覺得不對勁兒了。他心想,莫非是墻上的仙女給他做的?這天他故意早收工回來,隔著門縫往里一看,見一位美麗的女子正在灶臺前燒火做飯,飯做好后,那女子飄然又落到那張年畫上,青年驚喜不已。
他裝做若無其事地回到家,點燈,吃飯。飯菜很可口,他越發(fā)感激那位仙女。于是就端著油燈到年畫前,仔細端詳一下畫中人。突然吹來一陣風,火苗晃動了一下,正好燎到了年畫上,頓時竄起了火苗。他慌忙用衣服撲打,但火還是燒到了仙女的臉,畫中仙女跌落塵埃。仙女滿臉是麻子,很難看。但小伙子還是被她善良的心靈所感動,娶之為妻,過起了男耕女織的幸福生活。
我們吃飯的時候,尤其是母親做了些好飯菜的時候,油燈在飯桌中央,因為燈光很幽暗,總忍不住用筷子頭兒撥弄燈心,想讓燈苗大一些,看清楚盤里的菜。每當這個時候,母親總是說:“饞老婆撥燈”。于是就都住了手,在昏黃的燈光下呼嚕呼嚕地吃著飯。
過年的時候,父親會用紅紙給我們糊燈籠,燈籠里也是點個小油燈。正月十五的夜里,我們就提著燈籠到街上走。總會因為風吹火苗引著了燈籠;有的時候,也會有哪個特壞的小子,把一個小爆竹扔到燈籠里,啪的響過后,紙燈籠或碎或崩出幾個大窟窿,哭著回家求大人再做一個。
最羨慕的是有的人提著玻璃罩的小馬燈。不怕風吹,照的又遠,總會惹的我們提著紙燈籠人的嘖嘖聲,于是就總是幻想著自己也有個漂亮的小馬燈,在正月十五的夜里走在小伙伴的前面挺著胸脯提著,鬧著。
油燈也是我們那個時候上小學必備的用具呢?炜汲踔辛,老師晚上給我們補課,但老是停電,有的時候甚至好幾天沒有電。老師就讓我們每張桌上都預備一個油燈,停電的時候就靠油燈繼續(xù)講課,F(xiàn)在想起來那真是一道難得的風景呢!幾十盞各色的油燈一起點亮,映著一張張渴睡的小臉兒。偶爾一打瞌睡,燈苗就燎了頭發(fā),滋的一聲后,就聞到焦糊的味道。每當這個時候,老師就在講臺上大聲地說:“某某某又做夢了吧?”惹的大家一陣歡笑,也把大家的情緒活躍了一下。
特愿意拿個瓶子幫家里到供銷社買煤油,母親總會多給出一、二分錢,灌了燈油后可以用多余的錢買一兩塊水果糖,或買一把江米條吃吃。
現(xiàn)在電已經(jīng)很普及了,恐怕有的小孩子連什么是油燈都不知道了,即使知道油燈是什么的人,油燈也只是作為一個時代的象征留在了記憶里。但油燈帶給我的東西可能太多太多了,所以在多年之后還是留戀油燈下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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