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來盼去魂也銷
碧水清清,草長鶯飛。琴弦漸亂,舊夢難尋。盼山前古道,故人歸,徒教鴉雀空驚心。冷雨作簾,寒風(fēng)為笙,紅淚雙雙,消瘦春顏。一樹玉梨,漸枯零,怎敵露涼?盼來盼去魂也銷。
真的不想,在這樣一個充滿生機的季節(jié)里,吟詠“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的凄涼。思念蜇居于寒冬,而今,梨花怒放,露水滴滴,卻遍尋不著芳蹤。莫非真要讓守候的人,將拾撿而來的片片白梨珍藏?
紅燈籠,高掛在小河兩岸,紅的顏色,漸漸在風(fēng)雨里褪去。微明的燈火,將悠悠河水映襯得分外嫵媚,倒懸于水底,又似是陣陣的清涼,漸漸收住心底蔓延開來的思緒。有些驚慌,凄涼,無奈,以及簇簇不肯熄滅的希望之火在燃燒;蛟S,那遠方的人兒,已經(jīng)看見了被紅燈籠裝飾一新的水鄉(xiāng),或許雕欄處,停落了她凄美的目光。要不然,這窗前的白梨又豈會綻放的如此燦爛?又怎么會純凈的如同雪花的白?歲月輪回里,那一道帶著憂郁的心傷,如同烙印一般,密實地烙在河堤上,猶如被洪水沖刷開來的缺口,再怎么修葺,卻也終究無法與周圍的風(fēng)景融為一體。
紅燈籠,在月明星稀的夜空下?lián)u晃,陣陣夜風(fēng)襲來,叮當(dāng)作響,燈籠的紅,染透即將流逝的水,哪一捧河水,將會在有你的地方停泊?如若這捧捧河無法留住你,那么,我是否可以摘取一盞燈籠掛在窗口?照亮并溫暖屋里的一切,你會看見,案頭那杯濃茶騰起的白霧里,有無法拭去的淚滴,與殘月相守到天明。
紛亂的思緒里,總是舊傷未愈,新傷又添。每次的尋問,每日的盼望,每年的期待,都似梨花一般,開了又謝,謝了又開。故人未回,梨樹欲老,怎不怨西風(fēng)的悲涼?
未敢問,梨樹此去,何時能回。你知道么?你感覺到了么?一行熱淚落梨前的辛酸與苦澀?梨花帶露涼的輕盈,出塵不染的素潔,早已看透塵世的喧囂寂寥與人情冷暖。怎樣的人,才有如此的心境?若沒有經(jīng)歷世事滄桑,又怎會有如此的感悟?又豈是一扇木窗,能鎖住清秋冷月?
舊瓦房,一棟接一棟,是誰的四合院里,留下曾經(jīng)俏麗的身影?朱色木窗,歷盡風(fēng)雨,褪盡了當(dāng)初的紅顏,斑駁得如同一個身世凄慘的老人一般,讓人不忍心去詢問關(guān)于曾經(jīng)的一切,只能握住她的手,將溫暖一點點慢慢傳送于她,一滴滴填補內(nèi)心的空洞。老井傍的轱轆已經(jīng)壞了,留下一根粗細不均的井繩,系著一只殘缺不全的小水桶。井邊,長滿了厚厚的青苔,如誰干枯零亂的發(fā),潦倒且無一線生機。你曾在這個院落里提水么?似乎看見你那纖細的手,費力的提起一桶桶水,汗水濕透了你的秀發(fā),紅暈爬上了你的臉頰?啥,井水已枯竭,你是否,不再想回來收拾這井邊的一切?
多想,喚你回來,喚你回來洗卻衣裳上的塵埃,洗卻你眼眸里的冰涼,以及容顏間的蒼老。四合院的天井里,依舊還有嘀嗒的雨滴砸落在青石板上聲音傳來。滴水能穿石,而你,卻至今未回。
為什么,會想起紅燈籠,又為什么會留戀四合院?有的時候,我真不知道,這天上人間的區(qū)別在哪里。人們常說,天上一天,人間一年。而我,在每次的盼望里,似是度日如年,不停地煎熬,被歲月染白了根根發(fā),你能體會到那種如秋風(fēng)夕雨般的冷清么?而我,在花開花謝的季節(jié)里,又覺光陰如梭,恍如隔世,不停地掙扎,欲把生機勃勃的春留住。然而,能抓住的是春的身影,抓不住的是春的情懷。
盼過昨夕,又盼今朝,盼來盼去魂也銷。行行紅淚落梨前,更惹晚來西風(fēng)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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