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河
據(jù)說,小時候,好幾次,我都差點死掉,而且,這幾次和死亡的親密接觸,都和水有關(guān)。
外婆家的門前有一條河,何不寬,三五米而已。夾道長著兩排樹,大多是柏樹和楊樹,蓊郁的樹枝,將這條平凡的小河裝點得特別的漂亮。因為水淺而清,?梢砸姷胶拥卒伾⒌募(xì)石和沙子。有時,還能見到成群的小魚在河底嬉戲玩耍。小時候,常居外婆家的我,最快樂的事,就是在這河里撿石頭,漏細(xì)沙,看成群的小魚在斑駁的樹影中嬉戲,聽和煦的清風(fēng)在耳邊低吟……后來長大了,看瓊瑤的小說《碧云天》里寫到一個叫“綠”的女孩子,我就覺得,我就是書里的那個“森林女妖”,只不過,我沒有他的那種單純的快樂,而相應(yīng)的,多了一些憂郁和滄桑。
后來,為了灌溉,村民們在河上修了堤壩,修了蓄水池。堤壩和蓄水池的落差,足有七八米。蓄水池里橫七豎八躺著許多大個兒的三尖八角棱的大石,像一張張巨口,等待吞噬堤壩里的漏網(wǎng)之魚。
而我,成了那些巨石的第一道晚餐。
有一天,下了一場雨,雨勢很大,河水很快地漲了起來。年幼的我一看原來要下幾級臺階的才可接觸的水面今天居然這么高,興奮得什么都忘了!氨斫憧靵恚裉斓乃脺\哪!”我一面歡呼,一面就迫不及待地伸下了雙腳。很遺憾,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回事,洪水已經(jīng)吞沒了我。巨大的洪水像一只大手揪著我,仿佛要把我?guī)虻鬲z之門。我身不由己,被沖下斜坡,沖進(jìn)了蓄水池……天哪,我至今也沒弄明白,我是怎么樣一路過關(guān)斬將越過一張張巨口,毫發(fā)無傷地爬到岸上的。唯一的映像是,表姐因為看管不力,被外婆狠狠地打了屁股,而我,則因為要謝河神,在河邊燒了許多的香,磕了無數(shù)的頭。
這一次的教訓(xùn)并沒有讓我對這條河望而卻步,因為不久之后,我又因為到河里游泳再闖了一回鬼門關(guān)。這一次可沒有上次那么幸運。我的身上布滿了那些大石頭親密的“吻痕”,而且,是被下游的一堵人墻救下來的。
從此,我告別了那條小河,因為外婆終于發(fā)表了申明:我要是再到那條河邊去,就把我遣送回家。
可是,我還是沒有安然地度過那一年。在外婆的聲明生效后沒有多久,我又一次差點送了命。這次闖禍的,不再是那條河,而是他的一個分支——水溝。
水溝是河的一條岔道,寬一米左右,河是他的母親,他的喜怒哀樂就是河的表情。當(dāng)河水又一次洶涌的時候,水溝也跟著彭湃起來。這一次,我沒敢到河邊去,可是我的雙腳沾滿了泥,我覺得我必須得洗一下,所以我毫不猶豫地到溝邊去了。溝里的水很滿,翻著渾濁的筋斗,歡騰著一路向前。我覺得這溝像極了我,快樂的只想冒泡。可是,貪玩的小溝搶走了我的鞋子,我一怒之下,想要去搶回來……就這樣,我又一次嘗到了死亡的滋味。這一回,是一個過路的村民救起了我,直到現(xiàn)在,每次回外婆家,外婆都不會忘記讓我去看望這個“救命恩人”。
好事不過三,壞事也是這樣的吧?所以,村里人都說,這丫頭命大,閻王爺都不敢要她呢!以后肯定就能平平安安長大了。說是這么說,我還是被外婆強(qiáng)送回家了。
我和我心愛的小河,也就從此拉開了距離。
童年的記憶,有很多歡樂,也有很多淚水?梢钥隙ǖ氖牵悄晗奶斓挠洃洸]有讓我對水產(chǎn)生畏懼,相反,我把水當(dāng)成了親人,當(dāng)成了我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直到現(xiàn)在,我依然保存著當(dāng)初的那一份安寧與祥和,我知道,只有水,能讓人真正認(rèn)識自我,只有水,能讓人真正回歸寧靜!
外婆家門前的那條無名小河,是我真正的生命之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