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悄吟
給自己的博客正式命名為“潛水灘”,并見散文詩《我的潛水灘》頂置。我的潛水灘,我的潛水灘,無水,卻無時不再向往著豐滿的水域。水,萬源之母;水,我心中的海……灘,我文字的在河之洲;我心靈的歇息港灣;我愛恨情仇的自由空間……我是個溺水而亡之人,所以,我只能淺行與驚濤駭浪之后的暮色,祈禱這世界永遠如此這般風平浪靜,悄悄回到愛人懷抱,在他耳邊軟語素香,他,真的向我輕輕走來……天亮之后,我們各自起程,悄悄離去……這是我關(guān)于中年之后的夢,直到安然待老去。
陵子在我的博客里留言:“你有一個潛水灣,我也有個清水灣,還記得我曾說過的蕭紅嗎?她的墓初始就在那里……”陵子見我的“潛水灣”自然想到死去多年的女作家蕭紅,她最初的墓果真也在名為“潛水灣”的地方?當時心里那一絲絲的疑惑頓時形成某種陰郁,如空氣般散播開來,潛意識里,覺得自己的命運可能也如蕭紅般悲哀、凄涼。
作為中國近代四大才女之一的蕭紅,對她的名字多年前已經(jīng)不再陌生,但她的文,卻未曾扎根在我心,顯然,我只記住了她的命運。
或許正是她那坎坷的命運成就了她文學上的才華。女子終究不該有才,只要依附了一個好的家庭好的歸屬,遵從男人心中理想的“德”就是了,故,“才”和“德”不能兼同。
女人因為需要宣泄內(nèi)心而拿起筆,以文養(yǎng)生注定有著悲哀的結(jié)局,要象塵埃一樣,低進骨子里去。或許骨子里流淌著的是清高的血液,過的卻是卑微的日子。
讀到她《破落之街》,兜里剩下的半毛錢買一分錢的白菜,兩分錢的豆芽菜,再來一斤餅;一條鞋帶分成兩段,兩個人系著一條鞋帶,兩只鞋一只黃鞋帶,一只白鞋帶;天黑了,借到五角錢,那么我們?nèi)ヰ^子里吃飯吧……文字用第一人稱描述她某個時段的生活,本是地主家出生,因了自己波折的情感變遷,何況又在那樣的年代,其命運,又會有怎樣的結(jié)局?日子縱然緊簇,心還是停留在小資階層的,街市的破落,猶如一道陰影,剛好覆蓋她年輕而衰弱的身軀。這個時候的沒落,與命運沒有多大關(guān)系,就是日子過得糟糕了,即使日后文字上的光亮,也無法改變命運的安排。
在她的文學之路上,要感謝一個人:魯迅。周先生發(fā)現(xiàn)了她那個人才,說她是中國最有潛力的女作家。其實我在心里嫉妒過她:我的命運也不見得很好啊,那個發(fā)現(xiàn)我的現(xiàn)代周先生會不會在來時的路上呢?
這世間少有兩全其美的事情。文學上若果真出現(xiàn)千里馬,我有沒有那個實力跟著奔跑,我有沒有福氣去消受那樣的垂青?即便什么事情都是水到渠成,順理成章,那么,我的天生的憂傷憂郁性格,最終要成就怎樣的命運呢?一如這五月的夜空,看不到星星,也不曾見過月光,它們或許都疲倦了我的嘮叨。
或許在有生之時不能頻繁提及“命運”,但就其文學而言,我再三感恩于許多人。以前總是將感恩掛在嘴上,以為表露出來就是一種虔誠,卻不知道無論語言還是行動,都在某種程度上極大地傷害了他們。之后,怕是再也不易說得那么直白,心要往更高處攀,才算對得起心中的那份膜拜。
午間的時候讀書累了,(讀與文學無關(guān)的書,當然會累),再次想起蕭紅,想起這一段日子的閱讀,想到她,自然想到與她齊名的張愛玲。蕭紅的文字于上世紀90年代被人重新提上文壇,在她死去之后寂寞的空穴里,唯一能祭奠曾經(jīng)夭折命運的,也只有后人對她的追憶,對她文字的評論,褒也好,貶也罷,橫豎她是看不到了,她的那個用短暫生命追逐的家,真是象潮水般褪了去。那么,她的愛情呢?她的那些成就她灰暗命運的愛情呢?這次不是褪去,而是淹沒。而,張愛玲那個在沉寂四十年之后的女子,她的人,她的文再次被商業(yè)運作,被人脫胎換骨地分析、研究,已經(jīng)失去了當初的顏色,一如她文中的白玫瑰變成了掉在地上的一粒飯渣,紅玫瑰是墻上攆死的蚊子的血。生命的結(jié)局有著長短的不同,而最終的命運卻是一樣的——在寂寞中開花,又在孤獨、絕望中死去。只不過,蕭紅是夜空中的曇花,而張愛玲,是一朵來自海上的水仙花,我自猶憐,顧影自吟,悄然失了那香魂,至于,輾轉(zhuǎn)而處,誰有知道呢?總之,我欽佩過她們的才華,甚至是嫉妒過她們并不奪目的命運,卻不追溯那望斷西徑無去處的暮色,只將一本書捧到天明,而窗夜色正濃,不見風雨,也不見喧囂,我將窗字捂得很緊。
讀文,不能太投入。否則,容易置身其中,情緒被左右得一塌糊涂。寫字途中被人打斷思緒,索性再看會蕭紅的文。之前有朋友提前預約過,說去自由空間聚聚。我很想出去走走,但一想到未讀完的蕭紅,還是將手機關(guān)掉。文遲些時候讀不是不可,誰知道那個時候的心境又是怎樣的呢?故,約會若未不了了之,會發(fā)生怎樣的感嘆呢?想必是自己不愿意設(shè)想的,才選擇了潛心讀書寫字。
那些文字,幾年前就曾讀過。風從蘭州給我郵寄過來的書的,他說那是他家唯一的一本關(guān)于文學方面的書。風見書留給我,也將悲情的故事女作家和悲怨的文字留給了我。我本本末倒置之人,在很大意義上,風留給了我書,不說感激本屬沒心沒肺,還在不多的聯(lián)系中要他等我等到五十歲。我五十歲的時候并不是要嫁給他,而是在那個時候我要他帶我去敦煌,去尋找沙漠中的綠洲,去見見最遠的黃河水,是不是真的從天而來。或許,我活不到五十呢!
沙漠中的綠洲應該指的是有水之源吧。最好出現(xiàn)大面積的水域,否則,我的紅唇水灘要擱淺多少夢想?
然,女人呵,真是不該有夢想。也前面所說的一樣,不能太有思想。所謂有思想,又能寫幾個字的話,便是有才了。若是不幸遇“才”,那么恭喜,等著于憂郁中枯萎的那一天吧。
若死,我不去天堂,就葬在我的潛水灣,高山為谷,深谷為陵,或者一片廣袤的大風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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