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南的元宵節(jié)
在這個南方的小城生活有十二個年頭了,但年年忙于工作,很少有情趣去受節(jié)日帶給我的歡樂。
浙南這一代的人們對于季節(jié)的感知比我們內地要敏感一些,這大概與傳統(tǒng)的農耕文化有關。
劃旱船。但這種旱船卻和北方那種粗曠的旱船不同,這是一種較為藝術化的旱船,可以說旱船本身就是一件藝術品。船身有近四米長,高三層,約兩米,是那種比較豪華的船,船上不光裝飾有彩燈,還有一百零八個形態(tài)不一栩栩如生的紙扎人物,有的人物還能動。雖然旱船是紙、竹制品,但這真是件藝術品,能夠吸引人的目光。
旱船一般被人用板車拉著或抬著,去家家戶戶村村落落游劃,游劃的過程中也有一大幫人跟著,他們大都提著燈籠,燈籠是那種篾制的蒙著桐油紙的燈籠,大多是圓形和方形的,也有魚形的。燈籠上還會用紅筆寫上“蘇林元帥”、“風調雨順”、“長生燈”、“富貴燈”等字樣,蘇林元帥是當?shù)氐谋Wo神,在這里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保護神。燈籠里的光源是紅燭,很有些古樸的味道。一行中還有打樂器的人,但樂器是極為簡單的,只有鑼與鼓。劃旱船的主要人物是一位會念祈詞的老者(這樣的工作一般都由德高望重的人來擔任),旱船每到一處都要設宴祈禱,祈品五花八門,都是家家戶戶自己端來的,當中是個全豬頭,豬頭的腦門上還有一把刀,祈品可以是菜也可以是南貨和水果,祈禱完了,各家會把自家的東西拿回去,吃了就會一年健康平安。
旱船不劃時一般都停放在祠堂里,祠堂里的祈品相對來說比較隆重,有全豬和全羊。在劃旱船的這幾天里,本姓的人家都要宴請自已的親戚朋友來共享這份歡樂,場面很是熱鬧,我也有幸接受過幾次這樣的邀請。
旱船一般都在正月十六的早上被人抬到河邊去燒掉,燒掉的這個儀式也是很隆重的,要念祈詞,放炮和奏樂。
這里也耍龍,但他們這里卻叫龍板而不是內地的龍燈,一般都和劃旱船同時進行。龍板是木雕的,龍頭和龍尾的雕工很講究,可以說是一件很尊貴的藝術品,上面刻有宮殿和仙人,還上了油彩,栩栩如生,如同真的一樣,有一米來高,一般都是用車拉著或推著。中間的長條上也刻著許多人物,下面有柄成條凳形故名“龍板”,耍龍的人用肩托著,龍板與龍板之間有活動的楔連著,上面扦有燈籠,燈籠也是那種桐油篾制的燈籠,燈籠上面也寫有“蘇林元帥”等字樣,有十來米長。這樣的龍板不能耍,應該說是擺龍,只在外面擺擺而已。聽說雕一條這樣的龍要幾年的時間,價值自然不菲了。這樣的龍不會被燒掉,可以重復使用。
農耕文化一個明顯的特征是在對季節(jié)的崇拜上,既便是現(xiàn)在經濟非常發(fā)達的今天,還在傳播著一種對“天”與“神”敬畏著的理念。
在這里,“立春”、“立夏”、“立秋”與“立冬”都是很隆重的日子,到了這一刻家家都要放炮點香和燒枯樟樹葉來慶賀新季節(jié)的到來。而月初與月中那些信佛的人都要去廟里燒香念佛,而且這兩天萬萬不可向人家要帳,否則對方會認為是對他不恭要生氣的。
在這里也有把害蟲等送上天的做法,也是在正月十五的晚上,這樣的習性和農耕文化息息相關,寄托了人們對豐收的一種美好的向往。在鄉(xiāng)下,每到下午家家都要到自家的田地里放上一串炮竹,并燒上一些稻草,口中大呼“害蟲螞蟻上天”“害蟲螞蟻上天”,這樣的聲音回蕩在田野上空,有些悲蒼,那是辛苦勞作的農民的吶喊,雖然寄托了一種美好的愿望,可這樣的愿望一和現(xiàn)實結合,就像那些燒剩的草灰,被雨水一沖就了無蹤影了。
當我事后回憶這些,也覺得有些遠了,就像我故鄉(xiāng)的人與事,僅成了記憶中一分子,稍不留意,就像風一樣飄得影無蹤了。
后記:
這里的人們都會從源頭尋出一個有名的人物來鎮(zhèn)守一方,使這一方山水平安無事,“蘇林元帥”就是這樣的人物,還有“楊府將軍”“伍子胥”等等不一而足,這也從另一個側面反映了人們對于和平社會的向往和對那些有所作為的人物的一種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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