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錢兒
“榆錢兒”這個名字應(yīng)該有久遠(yuǎn)的歷史了,大概因其外形象中國古代的圓形方孔錢而得名;然而卻比錢幣小巧可愛得多,它小得要用兩個手指尖輕輕捏住,薄得可以透過熒火蟲的光,輕得如柳絮隨風(fēng)飄動!拜p如蝶翅,小于錢樣”,這是古人對是對榆錢兒的逼真描繪。
每年春天咋暖還寒時,榆樹的枝條上就開始冒出小小的榆錢兒。它們一簇簇地生長在枝條上,把整個枝條圍得看不到樹枝的本色,整個地變成了嫩綠色。一簇一簇的榆錢兒有序地排開,掰下一枝,繞成圓形,就象穿滿綠寶石的項(xiàng)鏈,卻少了寶石項(xiàng)鏈的招搖,多了些溫婉平和。我不知道榆錢兒是榆樹的果實(shí)還是花,但這并不妨礙我對榆錢兒的喜愛。
對榆錢兒的第一次深刻記憶是在幼兒時。記不清是幾歲了,正是有榆錢兒的季節(jié),我突然得了流行性腮腺炎,家鄉(xiāng)人形象地稱為“炸腮”。我的兩腮鼓得象被人用鞋底用力抽打過,又疼又脹,眼睛快不能睜開,咀嚼東西成了件痛苦的事。那時,姥姥在我家,她幫著媽媽照顧我們姊妹幾個。我沒精神地靠在姥姥懷里,她輕聲哄著我,用紅頭繩把我的頭發(fā)扎起來;然后就把紅糖和榆錢兒混在一起,用桕不停地?fù)v,直到變成如蜜煉的液體。紅糖和榆錢的香味在空氣中飄蕩,我會止不住誘惑,用勺子挖上一勺,送入嘴中細(xì)細(xì)的品嘗,精神也就好了許多。姥姥會慈祥地?fù)е,并不阻止我吃,待剩下一小部分時,讓我把頭躺在她腿上,把榆錢兒膏涂在腫起的兩腮上。姥姥說這是醫(yī)治炸腮的偏方,非常有效,果然,沒幾日,腫脹的腮就恢復(fù)了。幼小的我覺得榆錢兒真是太神奇了,從此榆錢就深深的印在腦海里。有榆錢的季節(jié)一到,就會帶著布袋,爬到樹上摘榆錢兒,順手大把大把的把鮮嫩榆錢兒放到嘴里,榆錢的清香和淡淡的甜可以和槐花媲美,我常坐在樹上不肯下來,吃得樂為思蜀,直到姥姥呵斥才慢吞吞下來。
后來隨便父親在城市里讀書,就很少再見到榆樹,更是沒有機(jī)會摘榆錢兒了。工作后,每到春天總想著到鄉(xiāng)村去摘榆錢兒,但有榆錢兒的時候總是出差在南方,無法去摘榆錢兒每每成為憾事,串串在枝頭擺動的榆錢兒常在心縈繞。
對榆錢兒又一次深刻記憶是在工作了幾年后。也是在榆錢飄香的季節(jié),我在各種交通工具上顛來顛去了十幾天之后,終于回到了家。過度疲勞的我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一天,醒來時,夫端來精心做的菜,可我不僅沒有一點(diǎn)食欲,還覺得胃里堆滿了東西,塞得胃疼。我知道,因?yàn)殚L期的飲食不規(guī)律,再加上南方那沒有粘性的大米,胃已經(jīng)出了毛病。一邊幾天胃都堵得上,吃藥也沒見好。我蔫蔫的,象只病貓,經(jīng)常綣縮在沙發(fā)一角,夫看得很是著急。一天晚上,夫故作神秘地提來個塑料袋,讓我猜是什么。我在猜來猜去也沒猜中后,就賴皮地?fù)屵^來,打開一看,竟然是榆錢窩窩兒!片片的榆錢兒嵌在白面中,已經(jīng)不再嫩綠,變成了姜黃色,可榆錢兒的香味還是撲鼻而來,讓人無法拒絕。我的食欲頓時就有了,情不自禁拿起就吃,吃了一個竟然還想吃第二個。我吃了幾天榆錢兒窩窩兒,在榆錢兒的滋養(yǎng)下,慢慢的胃口竟好了。后來知道,那榆錢兒窩窩兒是特意從老家捎回來的,只是因?yàn)槁犝f榆錢兒可以促進(jìn)消化。
這幾年,大概是因?yàn)槟隁q的增長,常;貞洺砷L的經(jīng)歷,回憶成長中的人,榆錢就象是顆顆閃光的綠星星,在腦海里發(fā)著溫馨的光。
前幾日,帶女兒春游,碰到有村民賣榆錢,驚喜地買了些回來。我做成了花卷,仔細(xì)品嘗,享受著榆錢兒的美味。女兒卻不愛吃,只嘗了幾口便不肯再吃,我也隨她的意。她的生活已離榆錢兒漸遠(yuǎn)了,她將來的回憶中更多的將是巧克力,而我無須把我的經(jīng)歷、我的生活賦于她,只要在她的回憶中能有如榆錢兒般的溫馨就足夠了。